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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踪人口

吾师(第二卷) 3

对陈轲这样的忙人来说,时间永远应该以秒来分割。


早上八点十分,陈轲准时抵达他的设计公司开始一天的工作。开早会,做安排。上午十点,他奔赴各处项目现场,亦或前往约定的地点面见客户。路上还不忘继续写他的任务书,查阅属下们完成的方案和图稿,或者翻一翻国际国内的前沿期刊给自己快速充电。


中午一样是繁忙的,未必有片刻休息时间。但凡有,陈轲习惯在车上、在办公室的沙发上、或是在会议厅的等候区小眯一会,准备迎接下午愈加繁忙的、往往持续到深夜的工作。


现在,他的第一职业已经从一名房地产集团的总裁变更为国内顶尖高校的教授。但至少目前来看,陈轲更像一个企业家,而不是学者。


这不能怪他。云地数年的工作中他结识了太多伙伴,即便如今离开云地,他和云地的联系也很难断绝。上半年从云地离职,他带着他的人脉资源和伙伴们一起创业,他希望能继续为社会和自己创造更多的价值。与此同时,社会工作也能更好地帮助他教书育人——毕竟教育的最终目的就是服务社会。


只是这许多重的身份和职业让他实在太太太忙了。


他甚至忙得没时间思考怎么去面对何景深还钱这事。他真的不想收何景深的钱。这是他心里迈不过去的坎,是他的心病!


无奈之中他再一次选择让自己放空,尊重内心想法地拉黑何景深的联系方式,省得何景深天天催问他打算什么时候收钱。反正他又不是第一次把何景深拉黑。


当然,和之前的几次一样,这次也只是暂时的。


就像他现在暂时不是何景深的学生。


只是暂时的。


十月的尾巴扫来一片秋色。A大校园内,银杏树下遍地黄叶。秋已入深。


眨眼十月二十九,星期五。月底例会的日子。若无紧要事情,整个建规学院的教职员工都应当在这一天齐聚A大建筑馆五楼大会议厅。这是A大所有学院或系部的传统工作,自建校时便一直有着。


即便是陈轲这样的忙人,月底例会照样要来露脸。虽然他陈轲完全可以找个理由缺席。毕竟他好歹也算引进人才享受正院级待遇,事务繁多的他也的确不能算是无故缺勤。但陈轲无意于刚刚入职就给建规学院的同事领导造成大牌明星同款印象。为了来A大就职,他还认认真真地走了A大招聘流程,认认真真地参加国家引进人才考核,他甚至响应国家号召买了一俩新能源小车,天冷时分电池电量能打骨折那种——以此来附和他大学教师的形象。


实在话,他陈轲现在越来越喜欢如何景深那般低调的生活了。大隐于市。


没想到的是,这一次是何景深不让他低调。


十点十分准时开会,开会时他陈轲正坐在椭圆形大会议桌北端中央。正对面便是学院各级领导。他和领导直线距离不过两米,领导的桌上立着名牌和话筒,他的桌上立着一沓大红大紫毛爷爷,三十六万,光彩透亮。


这钱不是何景深拿来的,是黄舒。


开会前建规学院的职工都已各自就坐,何景深在那头,陈轲在这头。何景深的博士生黄舒用一只买早餐时装过面包的纸皮袋子把钱给拎过来,明晃晃的往陈轲面前桌子上一搁。


陈轲不明就里——他没能认出黄舒是谁,也不知道黄舒现在是何景深的学生。只想这突如其来一大袋子沉甸甸的是个什么东西,打开一看毛爷爷,手一抖大半给抖桌子上。


窃窃私语嗡嗡地响了起来。


陈轲倒是冷静,很快反应过来这是何景深还给他的钱。于是在邻座同事的帮助下把钱都收进袋子。本想赶紧让黄舒拿回去,奈何黄舒跑得贼溜快眨眼没了人影。


会议厅桌面下没有抽屉,陈轲左右无策,只好把纸袋子放在地上。


会场里虽是教授居多,但大学教授自古穷得可怜。即便国内顶级学府,早两年大部分教授账面上基本工资加绩效年入都未必有三十万。项目课题不是人人都有,奖金补贴也看政策好坏。天降横财还能面不改色,甚至话都不多说一句,再一看这小伙不到三十稚嫩的年纪,好家伙!出息!


所以这会大伙儿看陈轲都是一种表情。看钱的表情。


张芳琼把一切都看得很清楚,却说:“我肯定是眼睛老花了。刚才我看到了什么?”


众人皮笑肉不笑。又讨论起这年头农民工发工资都改微信支付了,怎么还有人提着纸币来上班。何景深远远地坐在另一头,并不理会这些闲言蜚语,只埋头用微信给陈轲打了几个字,“欠条不必归还”。

张芳琼打开话筒,这时声音更透亮了,也更严肃地说:“以后各位有什么私事,尽量在会场外解决。尤其是钱啊,不要带到会议室来,这监控摄像头开着,让别人看见传出去也不好。”


有坐在陈轲后面的老师低声笑:“监控摄像还能让谁给看见?不都是学校保安看?”


“学校保安都是外聘的,临时工,说不准改天真的把录像泄露出去也不是什么奇怪事情。”


“临时工也签合同的嘛,这乱传录像犯法的哦。不可能不可能……”


叽叽喳喳好是一阵,张芳琼剧烈地清嗓子,旁边副院长刘自光连唤几声安静,月底例会才终于如愿地开下去。


月底例会不见得会有什么大事。宣读一下最新的文件,传达一下重要的精神,再总结一下学院最新的工作进展。党员干部事情稍多一些,会后得留下来继续开支部会议。但显然,这不关陈轲和何景深什么事。


非党员散会的时候,陈轲和何景深前脚后脚走出会议室大门,就站在门外对峙。左右同事路过,发现门口俩大眼瞪小眼的人儿,还有陈轲手中鼓囊囊的钱袋子,无不一一点头示意。


“陈教授。何教授。”


“陈总。何老师。”


陈轲和何景深保持礼貌,也都点头回应。直到最后一名非党员老师走远,会场大门虚掩,门里头又响起张芳琼温吞沙哑的声音,窃窃的私语声成了一道远去的背景,陈轲把装着钱的纸袋子放下,只拿一只手提着。


他的另一只手揣在衣兜里头,手机一直在震动,找他的电话和信息就不曾停过半歇。


陈轲说:“何老师您忘了,那张欠条我早就当着您的面撕了。您还找我有事?”


哈!这小子。


好吧。承认是自己忘性大——何景深竟不忍略略地笑起来。“你把我拉黑了?”


陈轲哦了一声。顺势把手机掏出衣兜。七个未接电话,不胜其数的通知消息。一手全给掐了,打开主界面,茫茫多的红色小圆点。他全都径直略过。找到通讯录,把何景深的名字熟门熟路地从黑名单里扒拉出来。


“中午有空?一起吃个饭?”何景深又问。


陈轲扫了两眼未读消息,紧要的不紧要的一一排序,脑海里列出个五六七八,又把手机放兜里去。钱袋子拎着沉甸甸的,直恨不得塞回何景深手上。


他可不想和何景深去鸿门宴。


虽然现今不在师门,吃顿饭的功夫何景深不可能把他怎么样。但他总觉得不安全。他宁愿回公司去吃外卖!


“事情实在太多了。”陈轲说,“算了吧,年底我再约您?”


“我结婚了。”何景深说。


“我爱人在一中教书。她以前是你父亲的学生。”何景深又说:“她想见你。去我家吃个便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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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次更新应该在三五天后。

感谢各位小伙伴盛情投喂。初来lof不太了解各类功能,点赞推荐喜欢什么的,但无不感谢。我很喜欢可爱的小红点!

再感谢小朋友各种评论!包括有生之年系列,活得太久什么都能见,还有“哈哈哈哈哈哈。”我每一条都认真看,如果没能及时一一回复请接受我的歉意。感谢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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