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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踪人口

吾师(第三卷) 29

四月十一号,A大一百一十周年的校庆正式拉开帷幕。


一整个星期,学校里上上下下空前的热闹。


会议一茬接着一茬、仪式一场接着一场。许多本可以年初就办完的活动都在这一个星期里汲汲踵踵地涌进来。许多的项目本来早就签字盖章,也都要等着这时候一起发布出去。校园里大大小小的会议厅堂人满为患。上一场的横幅还横在中间、下一场的标语已经扯开了大旗要挂上来。指挥的被指挥的打杂的跑腿的沟通联络的忙成一团:大约是所有大学校庆时节都有的景色。


国重实验室却难得空落落的。


学生们全参加活动去了,不是在哪个大会堂就是在哪个报告厅、不是在当志愿者就是在做讲解员。何景深料定了会这样,索性一整个星期都在土木学院五楼的设计院呆着。


设计院虽是学校的一部分,但性质上属于公办企业。不管外面校庆活动多么的热火朝天,设计院四月间要了结的项目一个也不能少,进度计划一分钟也耽误不得。除了几只土木学院送过来的校庆吉祥物和摆件、两百多平米的大办公室里几乎找不到任何东西能彰显校庆时节的氛围。


对于何景深这样不喜欢热闹的人来说,设计院简直就是他的世外桃源。


员工们都在自己的工位埋头苦干,何景深也乐得集中精力、把大块的时间放在设计院新一年的计划上面。按照政府的规划,六月份A市好几个重大项目将要集中招募方案,尤其是市科技馆新馆的建设项目——他希望能够趁这个时间做一些准备,让设计院发挥它应有的价值、为国家和社会多做一些贡献。


星期五,校庆的最后一天。大清早何景深接到陈轲的电话。


“晚上的校友宴会您去吗?”陈轲在那边问。“您去的话我给您占座,我这会在公司,下午就回学校。”


何景深说:“不去。”


哈。


气氛冷了两秒。陈轲在那边说了几句什么话——是在安排下属的工作——一会儿电话里声音又近了。陈轲问:“您是要陪师娘吗?那要不我晚上也回来——”


“不用。”何景深又说:“你是校友代表,这几年给学校捐款就你捐得最多。这种场合你不去也不合适。我又没给学校做什么贡献,晚上还要接你师娘回家,吃饭就不必了。”


陈轲还想着咕唧两下。晚上他捐的奖学金正式公布立项,在征求老师意见的前提下取名叫苏敬山奖学金。作为苏先生的关门弟子,老师这时候露个面怎么也不过分吧?介绍苏老先生成果的时候,总不能少了老师的名字吧?问起他和苏老先生的关系,总得提一句师门里的故事吧?


但他现在知道,无论什么时候老师的意愿最最重要。老师喜欢清静,外面的事情有他去挡着,给老师留点空间也好。


想通了这一层,陈轲说:“那行吧。这个周末还有安排,就不回来吃饭了,您别管我。”


何景深说:“好。少喝点酒。晚上早点回家。”


陈轲说知道了,那头已经先挂了电话。随后他换上运动服,在属于自己的健身房里开始一天的晨练。深蓝色的瑜伽垫铺在地上,先做几分钟简单的热身,随后就地扑倒下去,一百个俯卧撑一气呵成。


下午五点,陈轲早早地离开公司,驱车前往晚上校友宴会的酒店。

司机在前面开车。他独自坐在后排。透过车窗飘来的风带着泥尘与金属灰屑的味道,车载音箱又一次播放他喜欢的音乐,是带着些欢快又明亮的钢琴曲调。


九点。司机送陈轲回家。特斯拉停进山水源小区负一层七十四号车位。

陈轲刚从后排下来,抬起步子就打了个趔趄。


陈轲的司机是个三十来岁的小伙,姓吕,叫吕朋,是个特种部队退役的军人,跟了陈轲不少年头。这两年陈轲出来创业,他还是第一次见陈轲喝得脸都变了颜色——赶上来扶人一把。“陈总?”


陈轲对他摆了摆手,说:“没事,你先回去,你老婆不是还在家等你?”


吕朋一家三口,老婆孩子和他三个人也都住在山水源小区。自然是陈轲安排过来的。

除了给他安排住处。陈轲还给他的老婆安排了稳定又轻松的工作,把他的孩子放进A市著名的A大附小读书。他吕朋现在专为陈轲一个人服务,除了专职司机之外也算半个保镖,二十四小时随叫随到。


看老板这样子,吕朋怎么也放不下心。就说:“我送您回去。”


谁知陈轲挣开了他,一步一晃地往前走了。


吕朋有一些奇怪,老板家在五栋,怎么是朝着六栋的方向走呢?


但他知道老板有个老师,就住在六栋十二楼。

老板曾对他说过。老师是老板这辈子最敬重的人。无论何时何地、无论在老板和老师之间发生了什么,他都绝对不能对外透露半个字。


本着一股特有的职业操守,他知道有些事他不该去管也不能去管。于是只好放弃提醒老板的打算,锁上车门往回家的方向去了。


陈轲扶着电梯的墙,摇摇晃晃上了六栋的十二楼。

沿着狭长的走廊一直向前,晃眼一看面前的门是家里的样子,门牌号也是确认无误的1206——但总有一些儿奇怪。又说不上是哪儿奇怪。陈轲掰动房门的把手,指纹识别失败发出刺耳的嘟声。陈轲又试了两下,还是失败,奇了怪了。


他试着输入密码。他家房门的密码是多少来着——12x806,和老师家的密码一样。嘟嘟,输入错误。


他又试了一次——这回他握着自己发抖的手腕、一个数字一个数字挤着眼睛看清了再按。肚子里翻江倒海地,是有点喝多了,他得赶紧去卫生间解决问题。


门开了。


心头绷紧的弦松开,陈轲拉开房门就要往里面走:可眼前的情景又让他奇怪起来。


屋子里怎么会亮着灯。

这不像他的房子呀?怎么有点儿像老师家里呢?


眼前出现个人,晃眼儿一看竟然是黄舒。陈轲更吃惊了——“你,你怎么在这儿?”


话没来得及说完,他脱了皮鞋猛地就往厕所方向冲。大路中间不知怎么的挡着一条沙发,沙发又矮又长把他绊倒在地。与此同时肚子里憋了多久的海啸冲到喉尖,出于洁癖的本能他猛地往旁边一撤——哇一口全吐在地上。


深棕色木板地面滩开大片的狼藉,灰的黄的像一片没有搅散的泥浆。陈轲呸了两声,抹一把嘴跌撞着从地上起来。看见“黄舒”站在身边不知是个什么表情,指挥道:“你别动,我待会来收拾——你坐,我有话给你说,你坐。”


余清涟从书房里出来了。


“怎么了?”


屋子里弥漫着酒精味道,她一眼看见地上的污秽,难免一愣,而后又看见颠颠晃晃地摇进卫生间的陈轲,还有站在沙发边上的何景深——何景深的脸色很黑,很沉。


虽然不太明白事由,但她知道陈轲是喝醉了。多少有一些担心。也要跟着往卫生间去。这时候何景深拦住了她:“他脑子不清醒,小心别撞到你。”


余清涟说:“那这……”


何景深摆了摆手,转身走去了生活阳台,取出家里的手持式洗地机。


拧开水箱的盖子装满整整一箱清水,回到客厅打开开关,选择清洁消毒模式,机器呜呜地工作起来。

几分钟后地面恢复干净,洗地机也被放回原位。何景深刚回到客厅陈轲也恰巧从卫生间出来、抬眼一看是熟悉的人——嘿!


搂着何景深肩膀就往沙发上拽:“来,过来坐,陪我说会话——嗝——!”


———————


一则通知:


最近家里流感爆发,我也中招了。所以最近找不到什么码字的状态。

五月初这半个月会很忙。中旬以后应该就好了。所以歇更半个月哈。让陈总醉一会。

放心。何老师不会打死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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