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白白白白

失踪人口

吾师(第三卷) 30

陈轲满脸发自真心的笑,整个身体都轻飘飘地,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给托着。


搂着何景深坐下的同时他往靠背上一躺,松软得像一块带着酒精和香料味道的牛皮糖:“我没醉,你别看我这样子,我清醒得很——你来给我送外卖是吧——我吃不下了——嗝——”


余清涟端来一杯热水,却被陈轲一手给挡开。


“不喝了,说了不喝了,再喝回去要被老师揍了。”


“这是水。”余清涟解释说。


何景深接过杯子,对爱人说:“他说胡话。你去忙你的,我看着他,没事。”


踌躇了一会,余清涟又回到书房里去。而这边陈轲已经打开了话匣子,酒精的刺激让他的声音粗犷而有磁性:“我给你说黄舒——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说,我真的好喜欢她啊,我们07级建筑学两个班,那么多女生里面我就最喜欢她。”


“我的女神姐姐。女神你知道吗,女神啊——”陈轲眼睛红彤彤地,抓起何景深的左手抵着自己的胸口:“女神姐姐——”


何景深的左手握紧了。攥成了拳头。几条青筋在上面时隐时露。


但陈轲察觉不到危险。少年时代残存的心动在乙醇的激发下无比燥热。他瞪着洁白的天顶,举起右手对着吊灯眩乱的光直抒胸臆:“她嫁人啦——”


紧接着又一个冒着酒味的嗝儿。何景深把水杯递来,“喝了。”


埋头,发呆,最终陈轲接过水杯一口气干下喉咙——过了一会又觉得不对,喝下去的好像不是酒,哈地笑了一声。


上半身往前一倾,空杯子在茶几上重重一砸,砰!


“痛快!”陈轲忽然道。


他两只手臂架在腿上,摇摇晃晃地盯着空玻璃杯反射的光。忽然又坐起来往后一倒,闭着眼睛唱起了类似策马奔腾一类的调子:“我的心啊,我的女神——可惜她现在已经属于别人——”


他又把何景深的手抓过去贴在胸口。何景深不做声色地抽开。险些儿没顺着一个巴掌抽到人脸上。


陈轲扭头过来。看着何景深发笑。


“怕什么。我又不睡你。”


随后荤七素八地继续:“So why am I always so sad…”


他就这样唱啊,唱。仿佛要唱尽灵魂的悲痛、要唱尽所有昔年错落的伤。他沉重的嗓音里每一个词都饱含从不敢对人诉说的遗憾,那是当初十七岁少年最最难忘的一段时光。


又一个酒嗝过后,歌声戛然而止。


脸上也没了笑容。望着天顶直愣愣地发起了呆。

泛红的眼眶一下儿苦涩起来,似乎在回味什么迷失的味道。


“老师……”


何景深蓦地回头,只看见陈轲仍那样瘫着,无力而惘然地:“老师不喜欢我这样。”


“我不泡妹子。不泡。家里人管着呢泡什么妹子。三天两头身上带伤,怎么泡妹子。”


陈轲摆了摆手——对着面前的空气——“不喝了。不喝了。再喝回去得被老师揍死——我还欠着顿大的呢。早晚被揍死——嗝!”


“嘿,揍呢,他可喜欢揍我了。就喜欢揍我。”


“你说他四十岁,嗝,我送个什么好呢——”


接下来是许多彻彻底底的胡话了——一会是什么计划,一会是什么笑话。断断续续的完全失去逻辑,连何景深都听不懂了。


何景深索性站起来,走进厨房里续了杯温水。水里还加了两勺可以补充能量的白砂糖。


当他再回到客厅,沙发上已经有了细细的鼾声。狗畜生摊那里睡着了。


呵!


何景深放下水杯、把陈轲扶下平躺,手和脚都搬到沙发上去。

随后他脱掉陈轲的外套。看标签是他不认识的牌子,也没有任何可以辨认的洗涤建议。


这外套的手感很好,细腻柔软得像小兔子的毛。每一处针脚都散发人民币独特的糟糕气息。审视衣角一小块呕吐物的污迹,最终何景深放弃替陈轲洗衣服的打算,把它挂在了门口的挂钩上面。


随后他打开玄关的柜子,取出来一条银灰色的毛毯给陈轲盖上,拖鞋也从门边拿过来。安顿好这些他敲了敲书房的门,推开一条缝探个头进去:“十点五十了。还不睡觉吗?”


书桌和电脑桌上满是摊开的资料、余清涟停下打字的节奏回头对爱人:“我这里还有两页。小轲还好吗?”


“他睡了。”何景深说:“就让他睡沙发。你别管他。”


何景深洗漱完便休息了。十多分钟后余清涟也结束工作,收拾桌案关闭电脑,熄灭书房的台灯,轻轻地穿过客厅走到卫生间那边。


夜色深沉,窗外云遮了月色。城池的灯光照上云层,映射出漫天暗淡的灰黄。


不知什么时候,许多红蓝颜色交替闪烁的光从外面照进来。

楼下传开嘈杂的声音,大约是什么人在大声说话、什么金属和木头器件在搬动,还有汽车发动机的轰鸣。


陈轲被这一阵动静唤醒。迷幻的梦境破裂,他头有些疼,捂着额角从沙发上坐起来。


坐了一会,昏昏沉沉地伸手去摸床头的手机,却摸了个空。

再一摸,身上还穿着衣服,盖着的东西也不是蚕丝被而是一张毛毯,他睡着的这个地方似乎是一张布质的沙发。


这是哪儿?!


够着沙发边站起来,步子一迈右腿撞到茶几咣的一声,茫然地抬起头,不远处落地的玻璃窗、阳台旁边摆着的晾衣服的架子都很是眼熟。


乖乖。这是老师家啊!


我滴个乖乖!


我不是在家里和黄舒聊天么——我不是在我自己家么——我难道没在我自己家——我怎么到这儿来了?


我梦游到老师家来了?!


平地里呆了几秒心脏在胸口活蹦乱跳,他黑灯瞎火地摸到大门边上、果然在挂钩上找到了他的外套。手机也在衣兜里。掏出一看凌晨四点四十了。


不管到底是怎么到了这儿、不管到底发生了什么,在老师发现他之前也许一切都还有周旋的余地。此地不宜久留日久必定生变,但凡啥事拿不定主意三十六计永远走为上计他陈轲决定赶、紧、跑!


——————


继续上次的请假,这个周末大概率不更哈:)

不过我感冒好多了。谢谢大家!

评论(520)

热度(2792)

  1. 共11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