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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踪人口

吾师(第四卷) 3


公园的网球场战况激烈。现在已经进行到第三局,在短暂的休息时间过后比赛马上就要开始。准备好喊加油吧观众朋友们!


很好现在双方都已经各就各位。这一局由来自A大建筑与规划学院的院长何景深同志发球。可以看见何同志今天特地摘下了眼镜。希望他三百多度的近视好几十度的散光不至于影响发球的准确度——很好他开始发球。起抛——挥拍——好球!


只见球体瞬间朝着另一边的上角飞了过去。角度非常刁钻。球的速度很快甚至无法用摄像头准确捕捉,但是我们的另一位球员、来自A大建筑与规划学院的专家代表陈轲同志毫不示弱他稳稳地接住了,随着一记反击网球被挥了过来。很好看样子这是一个擦网球,如果过网将给何景深造成非常大的麻烦。何景深已经在往这边移动但是球——哎呀!


它、没、过、网!


何景深发球得分!


“艹!”陈轲大骂。一定是他对球体运动的曲线计算出了问题。这不科学!


根据规则陈轲捡球朝对方扔过去。下一球仍将由何景深发球。


陈轲同志似乎非常紧张。连续两轮大比分落败让他斗志受到十分严重的挫伤。他需要调整心态。同时我们可以看见何景深同志再次做好发球准备。何景深同志非常擅长快速长线旋转发球,这是一种超高难度发球技巧,今天为了获取胜利从开场就保持左手执拍,他保持了非常高水平的发挥。现在准备开球。起抛,挥拍,干净利落观众们!


陈轲接球成功!球飞过来朝着外边线降落,这个球不会越界吧?哦no,它越界了,就差一点啊唉呀。第三局刚刚开场陈轲连丢两分情况不妙啊!


“什么水平。”何景深捡了球回到场内,球在手里抛两下,纯白色的光幕下他笑得很随性:“找个猴子来都比你会玩的水平。”


什么!


没想到何景深竟然施放了嘲讽。据知情人士透露由于一位黄姓同学经常在羽毛球场上向对手释放这个技能以制造压力。作为黄姓同学最常面对的对手。现在何景深同志也掌握了此项技能并且用于实战。我们还不知道这个技能是否会生效,显然这个技能并不能对何景深造成任何威胁但是对陈轲同志一切都是未知的!


陈轲愤怒了!


他不可能接受这样的嘲讽。他的老师,他至亲至重的老师,他奉为神明的老师,嘲讽他甚至不、如、一、只、猴、子!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绝不可能!


忽然陈轲把球拍往下一甩:“我认输。”


他轻喘着气,抹了一把鬓角又沁出来的薄汗。软软的发梢紧紧贴在额上。顺手把T恤的衣袖捞高了一些。卷到手肘的上面。


“好了。我给你喂球,再打一会。”何景深把球拍换右手里了。


也就是一瞬间。沮丧着垂头的年轻人又笑开了。握紧手里的拍子,抬起目光说:“好。”


球速慢了很多,就像被按下了零点五倍速度的按键,几乎没有停止地在空阔的场地上又飞过许多来回。

弹跳,碰撞,跑动,挥击。直到球场门边衣兜里的手机响起预设的闹铃。时间到了,他们在丁零声中缓步聚到了这边,陈轲收起自己手中的球拍,而何景深把球拍反握,敲了敲木头长椅的靠背:“扶着。愿赌服输。”


我也没有愿意赌吧。陈轲这样想。


而且网球拍子又短又重,老师怎么能用它来打人呢?四十岁的人了,闪着腰怎么办?


他看了看何景深,又看了看何景深手里的球拍。在这个四下无人的地方轻声说:“您等一等。”


随后他在球场外逛了一小圈,折回来一根榆树的枝条。顺路地他把树枝撇干净了一些,掰断多余小的分叉,树叶丢进草丛。回到球场里他发现何景深安安静静地站着,薄框眼镜回到了鼻梁上面,身着淡灰色的连帽运动衫,左手揣在衣兜。


隔着好几米远,陈轲扬了扬手里的家伙:“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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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轲摇一摇头,埋怨着似的说:“没事。没事。”


他撑好了姿势。内心却喋喋不休:我给老师惹麻烦我有错我有错我有错。老师打我是应该的应该的应该的。我没有输球没有输球没有输球。


好疼好疼好疼疼疼——嗷———


六十几下过后挨打的地方粉成一片。一道道隆起的细痕交错相叠、几乎分不清边界。何景深顺手掰折树枝,扔进一旁的垃圾桶,套上外衣转身朝外。


“走吧。回去记得清理一下,上点药。”


陈轲摸了摸伤处,眉毛扭得像在跳舞。一看老师已经走远了,赶紧拉起裤腰收起球拍抓起外套跑步跟上。寒风吹歇了伤痛,很快便什么事也没有了。


他们并肩走着,走到公园的边界,岔路口等候漫长的红灯,陈轲忽然说:“谢谢您。”


“不用。”何景深回答。他转眼看陈轲,这个长不大的小孩还是长不大。某种无端的遐想在他心里撺动:既然食言了一回。以后就再也不能许这样的诺言。他何景深没准八九十岁老得牙都掉没了还得加班揍学生。


都是些什么孽障啊!


“要谢谢的。”陈轲又说。这时候他把外套也披上了:“我经常想,如果当年您没有收我我会怎么样。虽然少挨很多打,但是这辈子估计也就这样了。我的世界都是您给我打开,是您送着我进去一路走到现在。我很喜欢这个世界。”


绿灯亮起,他们过了街。一句一句地继续聊着。漫漫长夜辰星不坠,星火与路畔灯光永存。


“对了。给你说个事。”何景深忽然道。


“学校最近有人事调任。新来了一个副校长林希。是我二师兄于闵以前的学生。他在复杂环境大跨度桥梁结构设计方面造诣很深,被国家领导接见过很多回。如果见到他你稍微收敛一点,千万别太张扬。”


虽然早有耳闻——甚至林希的履历都已经看熟了。但能得到老师这样高的评价陈轲属实意外,就问:“您见过他了?他人怎么样?”


“见过了。前面开会就见过。上星期他主动来院里找我要一些资料。我一直以为当年是他把二师兄给举报进去的,但他告诉我不是这么回事,也许背后还有隐情。”


“需要我帮忙?”陈轲又问。直觉告诉他这事不会简单,老师未必轻易应付得了。


“不用。”何景深道:“你工作忙。事情多。不需要来为这些杂事操心。有空去旅游放放风。要么再谈个女朋友,要学会享受生活。”


“我谈了呀。上周出去见美女,我说我是A大的特聘。结果人家嫌我没有编制说我工作不稳定——”


“那就多谈几个。”何景深又道:“总能有合适的。”


……


——————


虽然只有一天;但也好歹是周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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